台词独白《日出》“黄省三”角色台词分析

2016-11-24
首页  >  台词

 黄省三:

好,我起来,我起来,你们不用打我!(慢慢立起来)那么,你们是不让我活了!(疯狂似地又哭又笑地抽咽起来)哦,我太冤了。你们好狠的心哪!你们给我一个月不过十三块来钱,可是你们左扣右扣的,一个月我实在领下的才十块二毛五。我为着这可怜的十块二毛五,我整天写。整天给你们伏在书桌上写;我抬不起头,喘不出一口气地写,我从早到晚地写;我背上出着冷汗,眼睛发着花,还在写;刮风下雨,我也跑到银行来写!(做势)五年哪!我的潘经理!五年的功夫,你看看,这是我!(两手捶着胸)几根骨头,一个快死的人!我告诉你们,我的左肺已经坏了,哦,医生说都烂了!(尖锐的声音,不顾一切地)我跟你说,我是快死的人,我为着我的可怜的孩子,跪着来求你们。叫我还能够给你们写,写,写,——再给我一碗饭吃。把我这个不值钱的命再换几个十块二毛五。可是你们不答应我!你们不答应我!你们自己要弄钱,你们要裁员,你们一定要裁我!(更沉痛地)可是你们要这十块二毛五干什么呀!我不是白拿你们的钱,我是拿命跟你们换哪!并且我也拿不了你们几个十块二毛五,我就会死的。(愤恨地)你们真是没有良心哪,你们这样对待我,——是贼,是强盗,是鬼呀!你们的心简直比禽兽还不如——你说我疯了,(哭着)你才疯了!我现在不怕你们啦,我不怕你们啦!我太冤了,我非要杀了——(突然咳嗽不止……躺倒在地)

 

人物背景:

《日出》是以30年代初期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中国大都市生活为背景的四幕话剧。《日出》的思想是暴露半殖民地大都市黑暗糜烂面,控诉“损不足以奉有余”的社会。

 

他身患重病,家庭负担重,生活窘迫,还面临着下岗的窘境,孩子们都饿得直叫,他“只好对他们哭”。重重的厄运都加注在这个可怜的小书记身上,走投无路的他只得放下尊严去求李石清给他找个事做,却受尽嘲笑与欺凌;他安分守己、任劳任怨做了书记五年,“整天地写,从早到晚地写,刮风下雨地写,甚至背上出冷汗,眼睛发花,左肺坏死,”他还坚持不懈地写下去,只为了那用生命换来的十块二毛五的血汗钱,而这样的机会他们都吝啬给他,只是因为银行为给游手好闲的面首胡四腾个位置而被裁了;毫无收入的他没有人际关系可以依靠,又止于道德不敢偷,止于自尊不去乞讨,只好走向毁灭这条路,将自己的孩子用鸦片烟毒死,轮到自己了,却再没有钱买烟,就准备跳河自尽,但老天连这个机会都没有给他,众人当他犯神经病,将他带到了法庭,更可悲的是还被人登上报纸,沦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按常理,一个人的命运到此也算是“完满”结束了。

 

然而作者为加强整部剧的悲剧效应,又安排了他最后一次出场:“他幽然地进来,如同吹来一阵阴风。他叫人想起鬼,想起从坟墓里夜半爬出来的僵尸。他的长袍早不见了。上身只是一身藏青破棉袄,领扣敞着,露出棱棱几根颈骨。底襟看得见里面污旧的棉絮,袖口很长,拖在下面。底下只穿一件单裤,两条腿在里面撑起来细得如一对黍棒。

他的头发非常散乱,人也更佝偻了,但他不像以前那样畏怯,他的神色阴惨,没有表情,不会笑,仿佛也不大会哭,他呆滞地望着李石清,如同中了邪魔一样。”对比前后两次对黄省三的细致描写,我们看到了一个仍抱有求生希望的可怜人逐步变成一个没了血肉,只剩形骸的疯子。

作者极尽渲染之能事,将一个几近崩溃的人刻画地淋漓尽致,“哀莫大于心死”在他身上得到了最好的印证。亲手杀死自己至亲骨肉的痛苦、生活的窘迫压得他形同枯槁,如行尸走肉,只余满腔怒火,他愤恨地喊出:“你们真是没有良心哪,你们这样对待我,——是贼,是强盗,是鬼呀!你们的心简直连禽兽还不如——。”

作者借用已被逼疯了的黄省三的疯言疯语来控诉像潘月亭这类的有余者,控诉这“损不足以奉有余”的社会丑态。读完黄省三的悲惨命运,我不由得想到了巴金先生笔下的《寒夜》中的汪文宣,同样害肺病、家庭破碎、生活窘迫的可悲之人。其实在现代社会,像黄省三有着类似命运的可悲之人又岂在少数,不足者仍在生死边缘挣扎,而有余者仍在恣意挥霍。